申鹤余向她贴近,轻轻唤了一声“小九”,“我知道这些时日你也不好受,但与其我们各自痛苦地活这一生,为什么不能一起直面那很可能并不存在的死亡?”
申鹤余看着她的双眼。
“我曾同你说过,我自小是浸在药罐中长大的,那时便有算命的术士说,我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活不过十八岁。
“可是如今你看,我不仅活过了十八岁,身体还十分康健。倘若我们每个人自出生起,天上的神仙便已对我们作出判词,那又何必将我们抛入红尘之中看我们按照他既定的路线过那无聊的一生?
“我想,正是因为神仙也不知晓,所以才想看一看,究竟我们可以依靠自己度过怎样的一生。”
他的眼神中带了些恳求,“小九,我不惧生死,但是我不想再孤独地重复如同这两个月来那般漫长而枯寂的日子了。”
他指了指自己缠裹着纱布的胸口,“其实即将中箭时,我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在箭矢即将射来的那一刹那,我忽觉得,似乎那般中箭而死,我的心便不会再一直痛下去。
“所以,我才没有躲。”
李汝萤心神一恫。
她相信申鹤余并没有说假话。
“你怎么那么傻?”
申鹤余笑了笑:“好在我的确赌对了。如今看着你,我的心的确不再痛了。”
他向她靠近,“所以小九,不要再想着躲我了。”
他的眸光中闪烁着万千的星
子,有谁又能一直做得到逃离星光。
李汝萤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抿了抿唇,声音微颤。
“阿耶赐给我的公主府很大,配备了许多的府僚,可我并不认识他们,我更想有一名熟悉的人来做我的长史,替我掌管府中的一切。”
她缓缓抬起头,任由他眼中的光辉跃入她的眼中。
“你不要去括州了,留下来,我聘你做我的长史,好么?”
“不好。”
“你还是想要去括州赴任?”
李汝萤抿唇,思考着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括州。
申鹤余道:“我不想做什么长史幕僚,我只想做你的驸马。”
李汝萤弯弯唇角:“那待你伤好了,我们一同去见阿耶。”
申鹤余用力将她向床上一带,倾身将她压抵在了身下。
“那我伤好之前,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李汝萤抿了抿唇:“那我总要出恭……”
申鹤余道:“我陪你去。”
李汝萤有些哭笑不得:“你我尚未成婚,同居一室对你的官声有损。”
“如此实在好极了,这样朔安所有人都能知道公主是我的人了。”
申鹤余说着,再度低头将吻落在她的唇上,令她饶是再想说些什么,也支支吾吾地被他堵着说不出来。
李汝萤搡了搡他的痒:“好了,你的伤还没好,规矩一些。”
“遵命。”
申鹤余于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的外侧躺好,与她一并盯着上方的床帐。
李汝萤忽然侧过身面对着他:“你不怕日后做了驸马,再也没办法去当你梦寐以求的宰相?”
申鹤余挑眉:“胡说,我的梦想一直都是做你的驸马都尉。”
李汝萤道:“那当初我问你时,你却含糊着不正面回应,我有一段时间一直以为你其实只是把我当作你的退路。”
申鹤余道:“那时我若应了,白身一个,如何保护得了你?”
李汝萤道:“可你如今官职骤降,来日再辞了括州的官职,不更是白身一个?”
“是啊。”
申鹤余有些气恼般瘪了瘪嘴,而后有些讨好地看着她,“公主如今身份尊崇,我自知是如何努力也追赶不上了,日后便只能委屈公主保护我了。”
李汝萤被他这委屈的模样逗笑了。
“是不是后悔辛苦制举那一遭,还不如等着挽郎的选官?”
“那日我记着公主来抱瑞狮时全程都没抬头看我,我以为公主如今都不知道当初抱着瑞狮的人是我。如今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