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痛,和细微痒,还有期待。
可惜,刺客没能达成他的期望,他暴露过快,涌上前的道生拽住他胳膊,困住他身体。
几个弹指前,尚在跪地请求宽恕的伏步乾,猛然抽身,挥剑而起,欲再犯杀业!
剑光劈落,却生生恪在半空。
圣主抬手,将那利刃牢牢拳收掌心!
“圣主!”伏步乾大惊失色,他悲壮无比,又不敢靠之过近,脱骨般跪俯与地,捧起双手,严严密密,接下他掌心撒落的鲜血。
圣主开口,不可转圜的重复道“伏步乾,你不再是莲火宫道生。”
伏步乾痛苦不堪,掌心鲜血蜿蜒,从指缝中一滴滴砸落,他既惋惜又痛恨,凝视那位圣主,绝望而悲戚道“圣主,他们是刺客啊!他要杀您,您看到了,他!”
“我看到了。”他对待他的痴迷惯以为常,仍旧置若罔闻道“莲火宫自会处置。”
“我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日日得见您,圣主,我不能,净水长老!”伏步乾不肯罢休,他紧紧盯着圣主,却又张口希冀着去求助那名年长者。
净水神情微动,身旁道生立刻接收用意,迅速堵住嘴,强行将之拖走。
楼枫秀四肢被牢牢宪制,扣押他的道生狠狠踹上他膝骨,迫使他双膝跪地。
他们仍在相视,可是猩红蒙上双眼,楼枫秀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
“莲火宫竟然有刺客!?”
圣主不愧是圣主,面对想要他性命的凶徒,仍然能够保持风度。
他垂眸凝视着他,轻声开口“告诉我,你的诉求。”
那真是世间无比动听的声音,如同回荡在地狱中虚假梵音。
“我想你。”楼枫秀喉咙腥甜,浑身发颤。“去死。”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当之不愧是凶极的恶徒,生生惊起场中成片的讶然。
“真是个刺客!?”
“他样子真凶”
“但好像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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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君宴因突发闹剧,只得匆匆收场。
那名光天化日行凶,不分时机,纯粹冲上来送死愚蠢刺客,被拿下后后,便羁押在玉掖殿后竹林,新修建的莲池里。
只是莲火宫内无牢狱,净水长老欲请大理寺,将他羁押司狱,然而圣主大人心善,却要将他留下,希望亲自过问行刺缘由,也好无愧天下。
那莲池居于新栽的竹林之中,池景尚未建成,新铺的淤泥与清澈的池水泾渭分明。
池上莲亭的地基才将将夯实,楼枫秀便被困缚在地基的木桩上。
他半身浸入冷水,淤泥没过脚踝。
由于此人反抗过于激烈,牙齿也当武器在用,那些人除双手给他加束锁链,脖颈也栓了一条。
勒的过紧,紧紧卡在喉骨上。
圣莲道不存在刑法,所以除了行动不便,楼枫秀没怎样受苦。
那些人穿着雷同难辨其貌的人夺走他的武器后,扒掉了他套在身上的门生衣裳,又将他身上仔细翻查了一遍,最终只翻出一只木雕玩物。
他们反复盘问,问楼枫秀与那名死者前来行刺,是否来自相国授意。
楼枫秀连当朝君王都不知道是谁,若说官员,也只认得顾青民一个。
他也想回答,但他无法回答,他的喉咙应该被什么堵死了,呼吸很困难。
道生们拿他没有办法,逐渐耗尽耐心。
不久后,楼枫秀耳旁终于安静下来。
他脑中一片空白,唯独目光落在池中月色。
后来,月色入了眼底,上面盛放的九重瓣莲纹,宛如炎日下寒冷的雪浪。
池中人抬头仰视,目光颇带着不甘。
他声音被挤压的嘶哑,吃力发出声响“你是歌沉莲。”
那不是个问句。
不过,圣主依旧给了回应。
“我是。”
歌沉莲望进他的眼睛,他仿佛遭蝎尾蜇伤,骤然躲开目光。
圣主感受到他的紧迫和慌张,于是放轻声音“我想,我不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