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找个御医,去看看秦是。”
秦府,厢房里。
一朵海棠花,探进那方窗台。房间内,浓郁的药香肆意弥漫,如一层无形的薄纱,悠悠地飘出房外。就连海棠花也被这药香熏得没了精神,低垂着花瓣,蔫蔫地耷拉在窗柩之上。
秦是身着一袭素净的衣袍,无力地趴在床榻之上,失去了动弹的力气。
从江满脸倦意,身子不由自主地歪靠过来,趴在秦是的身侧,差一点就触碰到秦是的伤口。
“你这孩子,如今不在陛下身侧当差,陛下允你歇息,你怎么成日跑来秦府?去找找苏仁意玩玩。”秦是有气无力地说着,臀上伤口隐隐作痛。
陛下差人杖责他,还算手下留情,否则二十下,他早已含笑九泉。
从江低声说道:“秦哥,你早该告诉我,我替你受罪。”
“犯不着,你大病初愈。”
药香冲散从江身上的血腥味,秦是看出他的不对劲,一把拉下他的面罩,“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城楼上,叶前辈伤到你了?不是穿了护甲吗?”
从江一时间无所适从,立即蒙上自己吓人的脸庞。
秦是坐起身,吃疼一下,苍白的面容愈发清瘦,“说话,哥哥帮你,别憋在心里。”
“没什么。”
门外响起脚步声,一啸提着食盒进来,衣袍上点缀着细细碎碎的雨水。
“一啸,扒开从江的衣衫,我看看。”
从江一听,当即想逃跑。
往日,从江来无影无踪,如今他功力废了大半,哪里是一啸的对手。
两人过了两招,再加上从江有伤口在身,不敌一啸。
从江像只被提溜起脖子的小猫,缩紧脖颈,被一啸提到秦是的面前。
秦是忍疼起身,扒开从江的身子,一道豁大的伤口,历历在目。
“从江,”一啸大喝一声,“你不是没受伤吗?”
从江蔫蔫地垂下脑袋,撇开视线,有些心虚,挣脱开一啸的手,语气里多了些嗔怒。
“我自己看着办。”说完,他跑出去了。
“把他按住,找大夫。”
一啸就像是大狗狗,接到主人的命令,一溜烟冲出去,将从江按在墙边,捆起来。
折腾了大半,一啸才回到秦是的房间,满头大汗,“秦哥,御医说是他自己划的。”
秦是气得一下子坐起来,屁股上的疼直达天灵盖,“从江这熊孩子,一定要告知陛下,陛下才管得住他。”
一啸扶住秦是,慢慢地将他按在松软的被衾上,“你还担心他,你担心担心自己吧。”
“今日朝堂如何?”
“张大人撞死在龙柱上,杨、曾几位大人都被调走。”
“这群老家伙,平日里没少在陛下面前骂我。”秦是有些惋惜,“陛下决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只怕这事会越闹越大。哎,日后,你我皆是历史的罪人。”
秦是单薄而苍白的嘴唇微启,吐出一口浊气,斜眼一瞥。
一啸正在撩开他盖在臀上的布绢子,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一啸的手,“淘气,快去照顾从江,他最近不对劲。”
“御医在呢,而且陛下说过倘若他死了,就折磨苏仁意,他不敢乱来的。今日陛下特地召御医为你看病。”
秦是轻笑:“皇恩浩荡。”
一啸猛地想抓住秦是的手,却抓不到,“哥,我问你,城楼暗垛下,你唤我过去,就为了让我当替罪羊?”
“怎么可能,哥哥最疼你了。”
“陛下说的。”
秦是无奈地抿了抿嘴。
“你最疼我,还是疼从江?”
“你俩都是我小孩。”
“你总是这样,让我替罪,还拿我当小孩。”一啸气鼓鼓地瞪他,一屁股墩坐在秦是身边,“我生气了。”
“等我外伤痊愈,做你最爱吃的玉脂酥酥雪团子。”
“我才不要,那是小孩子吃的。”一啸气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秦是,终于鼓足勇气说,“以后你要是再利用我,我……我马上求陛下给你赐婚。”
秦是坐起身,疼得蹙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一啸冷哼一声,靠近秦是的耳边,低声说:“赐给我,当我妾室。”
“你个死孩子,说什么荤话,你想让那帮老东西戳我脊梁骨对吧?陛下为着这事,受尽指指点点,你还添乱。”
“秦是,你再利用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么多年来,我心甘情愿,给你背了多少黑锅?到时候,我不给你吃,不给你穿,不给你出门,让你下堂洗夜壶。”
秦是一巴掌轻轻拍在一啸的脸上:“话本看多了,傻孩子,叫你别看这种东西,荼毒心智,你也别带坏从江。”
一啸被扇了一巴掌,乖乖的,没还手。他鬼使神差地抓住秦是的手,“哥,你的手好香。”
“你别被从江带坏了。”